首期“开明论坛”学术沙龙在四川师范大学非全日制研究生文学院213会议室隆重举行。“开明论坛”以古蜀王“开明”名之,是由四川师范大学文学院主办的纯学术兴趣沙龙,以严肃的学术态度和轻松的讨论氛围为追求目标。首期论坛以“旧体诗应否进入中国现当代文学史”为话题,来自四川大学、西南交通大学、西南民族大学、四川省社科院、四川师范大学、成都大学、西华大学、《成都晚报》等30余位研究人员、旧体诗词写作者参加了本次论坛。论坛由四川师范大学文学院白浩教授主持,四川师范大学文学院刘敏院长和四川省文艺评论家协会艾莲秘书长分别致开坛辞。本次论坛参会人员来自古代文学、现当代文学、比较文学、文艺学、美学、外国语言文学等多个学科,从旧体诗词应否进入中国现当代文学史、新诗与旧诗谁更难懂以及新诗的发展道路再思考等方面展开了自由、热烈的讨论。
一、旧体诗应否入中国现当代文学史?
鲁迅文学奖获得者、四川大学文学与新闻学院教授周啸天教授做主题发言。首先,他对旧体诗入史充满信心,认为入史与否只是一个时间问题。古体诗在当代文坛上呈现出复兴、活跃的状态,不断产生好的作品,但是,现当代文学史却没有将这个现象纳入研究范围中,因此,它实际上没有反映当代文坛的奇观,没有反映中国文坛的现状。其次,周啸天教授着重强调了旧体诗的创新性问题。他认为现当代文坛上有一批旧体诗词创作已经具有“翻出唐人手心”的“新变”,在题材、体验等方面有自己的创新性,如毛泽东、陈寅恪、聂绀弩等。基于创新性问题,他反对写旧体诗就是要“为往圣继绝学”的陈旧观念,应打破“扪虱而谈”“貂裘换酒”“独上高楼”等陈词滥调,强调写当代诗词要注意吸收新的审美因子。西南民族大学文学院吴雪丽教授发表了相似的看法,她表示旧体诗是否进入文学史并不成为一个问题,关键要看它是否提供了新的价值与文学经验。四川大学文学与新闻学院唐小林教授认为“诗无新旧,应不应该不是问题”,将文言诗歌看成旧的,白话诗歌看成新的,这本身在话语层面上已经预先判定了文言诗歌输给白话诗歌。因此,他建议应只有文言诗歌与白话诗歌之别,而无旧诗与新诗之说。此外,他反对简单的形式决定论,认为文言诗歌依然可以表现现代性体验,而白话诗歌未必就与人们的现实生活有关。他指出文言诗歌进入文学史的关键在于“量”上,如果没有成批的优秀作者与作品,成批的批评家、文学史家等,文言诗歌进入当代文学史就不可能,现在的知识体制、教育制度阻断了文言诗歌生长的道路。西华大学人文学院王学东副教授也对诗的新旧问题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他认为要谨慎判定新诗旧诗的界限,不能简单的以形式来划分新旧,也不能以新旧的标准来判断新旧体诗的标准。从审美感受层面来看,他认为现代人写的诗不一定具有现代性,某些诗歌还是完全表现出古典情绪与古典精神,因此,白话所写的诗歌不一定是现代诗歌。此外,他认为文学写作者并不应过多关注哪种语言的运用,而是着重在于思考文学本体、诗性本体的问题。四川省社科院文学所曾平副研究员同意旧体诗应该入史,但另一方面,她认为旧体诗有自身的局限性,对旧体诗的评价应该有一个节制,不能无限度地夸奖它,旧体诗并不能完全表现现代生活。四川师范大学白浩教授指出旧体诗的入史问题在现当代文学学科的反对意见十分突出,他认为“重写文学史”关涉学理导向问题,同时还涉及话语权斗争问题,旧体诗入史,牵一发而动全身,它将动摇现代文学学科现有的新文学发生、现代性规定等学理根基。因此他认为旧体诗该入,但是要慎入,不宜在未充分、深入展开学理讨论时草率地入。此外,从学养方面看,基因、学养已经断代,现当代文学学者需要补课。成都市文史馆馆员、成都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邓经武教授认为旧体诗能否入史,关键问题在于入史的标准。如果是中国现代当代新文学史,可以不入;如果是中国现当代文学史,则应该进入,因为断代史应该关注所有的文学现象。四川师范大学文学院钟华教授指出中国讲究对史的敬畏,旧体诗该入史,但是必须是要经得起时间检验的,真正优秀的旧体诗才有资格进入,并且,中国传统讲究隔代修史,因此,即使要入,也应该留给后人来入。四川师范大学应用技术学院张叉教授认为文言诗歌入史是必然的,他提出凡是好作品,不管是谁写的,都应该入史;其次,他对周啸天教授提出的学术增长点问题表示赞同,他建议学术刊物可以设置一个专门栏目来对现当代人创造的文言诗歌进行专门研究。四川师范大学文学院刘永丽教授从诗歌表现人的思想感情的角度出发,认为现代人可以用旧体诗来表现与古人不同的情感体验,而文学研究应该从人学出发,从人的情感、人的体验、人的层面出发,因此,她认为旧体诗应该进入现当代文学史的考察范围。
一些学者对“入史”问题提出质疑意见。四川师范大学文学院谭光辉教授认为旧体诗词在晚清时期做出了很多发展的努力,但最终被抛弃,这已经证明了文言诗词失去了创新的活力,新诗是历史选择的结果。由于文学史有导向作用,所以将旧体诗词写入文学史实际上有复古主义倾向。历史也证明,大多数的复古,最终都是不成功的。现代文学史忽略文言诗歌,不是现代文学的失职,而是一种有意识的导向和努力,也是现代文学的学科定义决定了的。中国散曲研究会会长、四川师范大学文学院赵义山教授指出,凡是在中国文学史上发生过,并产生过一定历史影响的文体,从来都不会消失,只是出于某种理念或需要被主流所屏蔽。所以,文言诗歌没有死亡,一直存在。四川师范大学研究生院李凯教授也认为,从操作层面来讲,文学史的编选,不只是一个学术本身的问题,还涉及到国家和社会发展的背景问题。他还指出所有的文学史都是残缺的文学史,而残缺的文学史应该能补多少补多少,本次话题涉及的问题,不仅仅是文学史观的问题,还是文学观的问题。文学史建构的根本在于文学观的问题。四川师范大学文学院王琳副教授也对旧体诗入史持谨慎态度,她提出旧体诗入史的合法性何在?仅凭创作数量的多寡等标准为依据是否具有说服力?如果旧体诗进入文学史会引发一系列什么样的后果?她认为可能面临价值观被颠覆的问题,这是一个令人担忧的问题。
《成都晚报》的杜均谈到当代诗词的一个尴尬的现象,即当代诗词和读者、流通、市场的脱节性问题,当代诗词并没有受到市场检验,更多的是圈里人自娱,没有收到读者的反馈,更多的是受到权力的检验,旧体诗词受到权威的影响是非常大的,受到意识形态的干扰也是非常大的,因此离入史还有障碍、有距离。西南交通大学人文学院吴德利教授指出,文学史反映权力关系,反映文学势力的博弈与平衡,旧体诗曾经入史,如“毛泽东诗词”等,但为什么后来又没有了,我们应该反思,就在于旧体诗更多反映了意识形态性的权力版图,而缺少文体上的创新性。(节选)